
火场上,朱雪亮总是冲在最前面。

火海逃生后的朱雪亮满脸灰尘。

日常训练中,朱雪亮严肃认真。

不出警时,朱雪亮会带着新兵出操、训练。
朱雪亮伸出双手,手背指关节上的老茧格外突出,硬得像包着一层壳。
“这都是绳子磨出来的。”朱雪亮搓搓手解释,作为一名消防员,他经常要将绳索缠绕在手上进行攀爬训练。
初见朱雪亮,他刚刚结束了一场深井救援训练。留一头板寸、着一身蓝色训练服,38岁的朱雪亮看上去孔武有力而精明干练。
朱雪亮是江岸区岔马路消防救援站站长助理,入职18年,他从火灾现场救出被困群众600余人。
每次出警
他总是冲在最前面
在通信保障班副班长钟磊的眼里,朱雪亮是个“真汉子”。
“对于30岁以上的‘老消防员’,我们日常训练考核的要求会比年轻队员低一些。但朱助理每次训练从不打折扣,他动作最规范,强度也最大,我们都佩服他。”钟磊说,他是朱雪亮带的新兵之一,“跟了他两年,每次出警,他总是冲在最前面”。
钟磊回忆起2022年初他第一次上“火场”的经历。
他随朱雪亮到达现场时,那家企业的5层厂房被熊熊烈焰包围。
“厂房每个窗户都在‘喷火’,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么大的火。”钟磊说,“还没到跟前,黑色浓烟就呛得人不停咳嗽。”
“我还没反应过来,朱助理已经背着空气呼吸器冲进了火场。”钟磊告诉记者,等到朱雪亮扑灭火种出来,消防服已看不出本色,整个人也“满脸黑灰”。
用手擦去脸上的汗,朱雪亮又主动请缨担任一号水枪手,继续战斗,“从白天坚持到晚上”。灭火战斗结束后,朱雪亮摘下头盔,汗水像雨水一样往下淌。
大火扑灭后,钟磊进入厂房做善后工作,发现里面货架被烧得东倒西歪,救援人员只能匍匐前进一段,再起来走一段。
想象着朱雪亮在火场爬行的画面,钟磊说,这也是他第一次明白了“消防员”三个字的真实含义,“我看到了一位真正的消防员”。
像钟磊这样的新兵,朱雪亮带了不少。不出警时,朱雪亮就带着他们出操、训练。
9月14日,又是一个训练日。朱雪亮用力挥下握着秒表的右手,起跑线前队员们开始了科目“一车三枪操”模拟演练。
“快!快!快!”紧跟在队员身后奔跑的朱雪亮显得比队员们更为急迫。
“司机准备供水!”
对讲机那头话音刚落,主枪手打开水炮上的开关,“水来了!”瘪气的水带充水之后顿时如触电般抖动起来,身后队员也纷纷握紧手中鼓胀的水带……
加了压的水花从水枪中喷射出来形成一条如虹的水柱,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七彩斑斓,映在年轻消防队员的护目镜上。然而,如画的景致在这样的高温之下,对身着厚重防护服的消防员来说,则是一种难以忍耐的考验……
训练结束,脱去头盔和防护服,消防员们如刚刚出水一般。
朱雪亮说,不管气温多高,这样的训练都是日常。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朱雪亮说,“只有平时流更多的汗,才能训练出更多专业的消防员。”
危急时刻
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救人
时隔两年,时任岔马路消防救援站指导员的宋盼盼依然记得他手机里曾经收到的一条短信——“太感谢你们了,我给你们跪谢了,你们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太不容易了!”
发送这条感谢短信的男子,感谢朱雪亮在危难时刻救了他的弟弟。
2022年冬天,岔马路消防救援站接警称:江岸区兴业路一个在建工地有人要跳楼轻生。
朱雪亮和队友赶到现场后发现,在一栋在建的100多米高楼顶部边缘,一名喝了不少白酒的男子站在不足40厘米宽的横梁上,不让任何人靠近,因情绪激动,几次差点失足跌落。
夜幕降临,寒风凛冽,35层的楼顶处,风更大。
从傍晚到深夜,消防员与警察尝试着各种救援办法,但因为轻生者所处的位置特殊,稍有不慎就会从高处坠下,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大约晚上7时,安全员报告说:“轻生者躺在楼顶横梁上不动了。”也许是酒精起作用,又或许是气温过低导致人体失温、昏厥。
这个信息给救援行动带来了一线转机,救援人员准备借机靠近轻生者。
朱雪亮第一个主动请缨。“当时,特勤班在现场搭了一个脚手架,我慢慢靠近后发现,轻生男子可能已经失去意识。我赶紧绑上安全绳爬行着向他靠近。”朱雪亮回忆,因为轻生者躺着的地方宽度不足40厘米,且布满了轻生者的呕吐物,非常湿滑,每往前一步,他都需要重新挂上安全保险。小心翼翼缓慢前移。
几分钟后,朱雪亮才艰难地爬行到轻生者身旁,迅速为其系牢保险绳,随后,他与队友们一起将轻生者移至安全区域。
“有没有想过太危险?”面对记者的提问,朱雪亮摆摆手说,“当时情况危急,耽误几分钟,可能就是一条人命。我满脑子只有怎么去绑安全带、用什么路线去救人,什么恐高、什么危险,在那一瞬间,我都不会去想。”
朱雪亮说,自己从小就有“军人梦”,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冬天,他从老家河南驻马店应征入伍,加入了武汉消防。
最近两年,朱雪亮欣喜地发现,辖区火灾发生频率已大幅减少。他们日常出警更多的是破门除险等非火灾类救援,“说明人们预防火灾的意识更强了,这也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
“那一次,他差点回不来了”
“每一次参加抢险救援,我很少给家人发微信,一来是没有时间,二来也是怕家人担心。”朱雪亮告诉记者,晚上接到警情,消防员必须在1分钟内上消防车,白天的登车时间则是45秒,“很多情况下,大家都是从宿舍、从食堂里‘连滚带爬’跳上消防车,条件反射地赶去救人”。
虽然丈夫很少提及火场的种种危险,朱雪亮的妻子陶响玲仍会从一些消防题材的影视剧中了解丈夫的工作。每每观看《火线英雄》《照亮你》,这位军嫂时常会流泪,“在别人眼里,消防员代表的是勇敢,而在我心里,更多的却是心疼”。
回忆起丈夫几年前那个深夜打给她的电话,陶响玲停顿片刻后说:“那一次,他差点回不来了。”那次,丈夫参与了一次扑火战斗后给她打来电话,“他告诉我,当时火势太大,他被掉落的建筑碎块砸掉了呼吸面罩,吸入了太多浓烟,整个人几乎昏厥,浓烟滚滚的火场伸手不见五指,他拼尽全力顺着消防水带,朝有光源的方向不停爬行,才活了下来”。
电话两端,丈夫哽咽失声,妻子泪流满面。
“我们是通过相亲认识的,第一次见面,他穿着军装,我当时就对他有了好感。”陶响玲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自己是烈士后代,对军人格外尊敬。
“作为一名消防员的妻子,虽然我担心他的安全,但我理解他,也支持他。”陶响玲说。
朱雪亮宿舍衣柜里一面镜子上,贴着一家三口的照片,画面中,一家人开心快乐。每次整理着装时,他都会看看照片,用这样的方式默默想念家人。
“我们孩子很崇拜爸爸。”陶响玲记得,有一个周五,朱雪亮刚从消防救援站赶回来,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去接儿子放学。看到朱雪亮这身衣服,11岁的儿子朱梓渊兴奋地拉着同学指着爸爸衣服上的“中国消防救援”徽章,兴高采烈,“你们快看!”
陶响玲说,朱梓渊曾经在一篇作文里,把爸爸描绘成超人和英雄,“他经常说长大后也要当消防员呢”。
正如儿子在作文里描绘的那样,朱雪亮确实是“超人”和“英雄”,18年间,他从火灾现场解救被困群众600余人,先后荣立个人二等功1次、三等功3次,并获评2022年“荆楚楷模·最美消防卫士”、总队红旗车驾驶员、优秀士兵等荣誉20余项。
记者郝天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