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乡,已经有多少年不曾在水库里游泳,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今天早上,雨要下不下的样子,时而还伴有雷声,稍微地迟疑后,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出了家门。
没有带任何的雨具。
我先是走到村子南头山上的亭子处。在此,眺望东方。虽然云层很厚,但太阳还是找了点缝隙露出了点点霞光,染红了周围的云。如此,更增加了晨的朦胧。
朦朦胧胧的山,朦朦胧胧的林,朦朦胧胧的庄稼,朦朦胧胧的唐河,直至汇聚成朦朦胧胧的静寂小山村。
我边看边踱步,独自一个人享受着这份静寂,听鸡鸣狗叫。
天空还是要下不下的样子,雷声也不断地从东边或南边传来,我不能再往山的高处去了,安全是第一位的。
于是,逗留了一会儿后,我决定去水库看看。路上,我遇到两个散步的妇女乡亲。人认识,但名字记不起来了!
她们告诉我说村里的两个男人刚上去水库游泳了,好心地告诉我也可以去游一下。
我一听游泳,更加来了精神。加速登上大坝,来到水库边上,果然看见有两个人正在水库里悠闲地游着。
他们已经游出了很远,我看不清楚他们是谁。
我没有打扰他们,选择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下了水。之所以选择离他们不远,既不想打扰他们游泳,又考虑安全问题,万一有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这是一片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水域。这里有我童年最多最美好的时光。儿时,每年我和小伙伴们不知道要来多少次,夏天游泳、捕鱼,秋天割草、拾柴,冬天溜冰、滑雪。
今天来到这里,三面的青山依旧,水中的黄儿坡(一个小岛)依旧,西南面的泄洪道和大闸门依旧,脚下的大坝依旧。
不同的是,我变了,容颜变了,不再是那个瘦弱的破衣少年;身份变了,不再是那个贫穷的农家男孩儿;心境变了,不再是那个或因天真的顽皮的心性而来,或为消暑而来,纯洁的快乐的懵懂无知的山村小子了。
来到岸边,我一下子扑进水里,就像扑进了母亲的怀里,那般熟悉、亲切、温柔、温暖!
刚开始,我游得比较小心,因为太多年没有来这里游了,有点放不开,是因为陌生了吗?不是,从登上大坝到扑进水里,不曾有一点点陌生的感觉。那又是因为什么呢?自己也说不清。也许,也许就像一个孩子,许久许久没有见到母亲,再见时的那种激动、甜蜜和羞涩的感觉吧。
我想这较为贴切!
游着游着,我完全放开了,自由式、蛙泳、狗刨、潜水、仰泳、立姿……把儿时能游的“十八般武艺”都使了出来,就像已经完全熟悉了久别的母亲,在母亲的怀里、膝下和身旁尽情地撒欢儿玩耍,甚或有那么一点点撒娇。
游了一会儿,累了。我使出了儿时的游泳“绝技”——静止地躺在水里。技巧是:身子平躺在水面,只用双脚或者双手轻轻地摆动,任选其一或者同时摆动都可以。如此,就可以躺在水面休息,不会沉下去,不会感觉累。这也是儿时从下水到上岸,可以在水里待几个小时的“绝技”。
我静静地躺在水中,仰头看着天空。此时的天空,乱云飞渡,云卷云舒,时不时地有飞鸟掠过,时而俯冲而下,时而直飞苍穹。
躺在碧波细浪之中,苍天阔水之间,犹如身处苍茫的宇宙,头枕着渺渺,眼望着浩瀚,以至于,此时,我的大脑仿佛被整个清空了,只有天在水,和着水在天。尘世的喧嚣,人间的纷扰,社会的繁杂,世间的功名利禄和富贵荣辱等等,此时,统统都被流动的云,飞翔的鸟,温润柔和的水带到九霄之外了。
此时的我,像一条自由自在的鱼,又像是一只翱翔的鸟,更像是一个胎儿在母亲的“宫殿”里,自由自在畅快无拘无束尽情地玩耍,在这个世界里,只属于胎儿一个人。
躺着躺着,我索性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向任何一个方向飘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星星点点的雨落在了脸上,我没有理会雨,继续陶然其间,眼睛都没睁一下。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雨下大了,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有点疼。我睁开眼睛,大雨顺天而下,万千条地打在水面,整个水面都是跳动的水珠,升腾起的水烟笼罩了整个水面。我置身于山水雨烟中,真真实实地置身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朦胧、虚幻、空灵而神秘。
此时,我的身体是渺小的,渺小到同水面跳动的水珠一样大。此时,我的心又是宏大的,宏大得装下了这里的整个山水烟雨和风云天空。
作者:马永坡(52岁)
洪山区梨园街道东湖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