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中国探险家独自拖着185公斤物资,顶着严寒和暴风雪在南极徒步58天,最终穿越南极,行程1500公里,这是多么令人自豪的壮举!这名中国探险家名叫温旭,是一名科研工作者。
独自穿越南极期间,他经历了怎样的挑战?又是怎么克服的?一部名叫《光语者:独步南极》的纪录片真实地展现了他独自穿越南极的故事,这部纪录片的部分内容是温旭自己在徒步南极的过程中拍摄的。
近日,在中国南极科考四十周年之际,这部电影即将与观众见面。记者联系到温旭,听他讲述了这段惊心动魄的历程。
坠入冰面湖遇险
催生徒步南极计划
今年是中国南极科考四十周年,纪录片《光语者:独步南极》近日开始举行路演,即将进入院线与观众见面。这部电影记录了中国青年探险家温旭深入南极腹地徒步58天,探寻自然之极和心灵之极的非凡经历,也是《光语者》系列纪录电影的第二部作品。
2020年12月21日,首部记录中国科学家刘杨在北极坚守4个多月的纪录电影《光语者》公开上映,曾让观众看到真正的“追光者”。制片人卢武当时向记者表示,《光语者》拍过北极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南极。他的拍摄计划和温旭的探险计划不谋而合。
1987年5月,温旭出生于天津。15岁那年,他看了电影《垂直极限》,从此对登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第二年寒假,他就瞒着父母报名了中国登山协会举办的培训班,并在北京的黄草梁有了第一次攀冰体验,从此解锁了户外运动。同年,他攀登了海拔5000米的玉珠峰,虽然因手套问题在距离顶峰50米的时候下撤,但是两个月后就成功登上海拔7546米的慕士塔格峰。
高中毕业后,温旭进入中国地质大学(北京),本科毕业后成为中国地质大学(北京)与中国科学院青藏所联合培养的冰川学硕士,从相对单纯的登山转到科学考察。时至今日,他已攀登了包括珠峰在内的近30座雪山,仅慕士塔格峰就到达12次,并且穿越过格陵兰岛冰川。
单人无助力穿越南极计划源于一次遇险。
2017年5月,温旭参加了位于长江源头附近的龙匣宰陇巴的一次冰川科考活动,在接近冰川顶端的位置掉进一个冰面湖。“它是冰川融水形成的,掉进去很危险,所幸自救成功。对于冰面湖的出现,科学家都很震惊,之后我们用无人机在那里飞了一下,发现除了那个冰面湖,其他大大小小的冰面湖还有很多。它们对冰川表面有侵蚀和切割作用,一些融水会从这个冰川湖穴流到冰川底部,使冰川的移动速度变得更快。格陵兰就是这样,那里的冰川移动速度前一年可能移动不到100米,现在以每年上千米的速度在移动,最后落到海里。”
这件事对温旭影响非常大,这些年来他亲眼见证了冰川发生的明显变化。“我登了12次慕士塔格峰,每一次都能看到冰川出现变化,最直观的就是攀登方式。2004年第一次去的时候,如果不穿踏雪板,一脚踩下去雪就到大腿根了,还没踩到底。现在再去攀登,就得穿冰爪了,因为会有好多冰。另外,这座山的冰塔林,也就是冰川末端,退缩非常明显。很多冰川都是这样。”
从那时起,温旭就决定要做一些应对气候变化的工作。
拖着185公斤装备
遭遇极寒和12级大风
2019年11月13日,温旭从南极海岸的伯克纳岛最北端出发,开始单人无助力无补给横穿南极,这样的挑战目前在国内是唯一的,在国际上也是一个新的纪录。
温旭虽然探险经验非常丰富,但此前还没有一次徒步近两个月。“因为是一个人,又在自然环境很极端的地方,要体验极致的孤独,去之前要把地形和天气了解清楚,出发的时候要带着所有的装备包括食物。带多了太重,又会消耗体能;带少了后面不够吃。在准备的时候做了很多权衡,大概每天消耗8000大卡热量,但是带的食物只能每天补充6000大卡,差的这两千大卡就要像动物冬眠一样事先储存,准备阶段差不多增肥了10多公斤。”
因为这次是单人无助力穿越,而且南极腹地环境极其恶劣,前方拍摄工作主要依靠温旭自己来完成,受到物资重量限制,无法带更为专业的装备,只能用运动相机和无人机来拍摄,依靠太阳能充电板来充电。
他带的物资重量也是一个新纪录,总共有185公斤。“出发的时候,极地服务的公司就反复强调太重了,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是用雪橇拉,但并不容易,“只要雪稍微深一点,或者前面有一个小冰坎,就会拉不动,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最后到他离开南极的时候瘦了20多公斤,“1500公里58天走完,每一天几乎都到达自己体能的极限,消耗非常大,食物补给非常重要,吃东西掉到地上一点碎渣渣都会捡起来”。
出发后的第二天温旭就遇到了极端天气,给他带来非常大的心理压力。“最后接近极点的时候有几天好天气,中间全都是坏天气。最冷零下40摄氏度,还有12级大风,暴风雪很多,两个月里好天气也就十几天。”
虽然当时是极昼,太阳挂在天上不落,但因为一直有暴风雪,见不到太阳,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心理压力很大,而且在极端天气条件下,经常容易犯错误。“比如第二天,暴风雪突然就吹走了一些装备,包括手套、羽绒服。有些小失误会带来非常严重的问题,可能危及生命。比如说失温、冻伤,只要几分钟没有防护好,都可能会发生风险,好在用备用睡袋改制了一件羽绒服,想办法解决了。”
他用GPS导航,之前对路线做了详细分析,但因为在南极不容易充电,一直用GPS也不行,所以日常用指南针导航,“由于地磁南极和地理南极不在一个点上,几乎每天都要重新计算磁偏角,包括我走的方向,才能用指南针指向正确位置。”
每天画心情日记
从视觉到嗅觉全方位孤独
一个人在南极,经常体会到极致的孤独。他每天画一些心情日记,做心理量表。“我们之前是想了解一个人面对极限环境,心理上会有什么变化,这也是一个科研项目。画心情日记是排解孤独和压力的很好方式。另外,出发前在心理方面也做了一些辅导,真正面对困难和压力的时候,通过一些正向引导进行克服。把困难和压力转化成对家人的思念,支撑自己去完成目标。”
他还带有其他科研项目,如采集身体样本回去研究菌群的变化,采集表层雪样和雪坑样,用手持风速风向仪测量实际的气象数据等。
他的体能几乎每天都达到极限,每天都感觉特别饿,会计算食物到底够不够吃,“晚上脱下滑雪板几乎站不住,跪着爬着把帐篷扎起来,然后钻进去休息,还在帐篷里写过手中有粮心中不慌。那时候真觉得没吃没喝太可怕了。每天时间特别紧,必须要在窗口期内完成探险,我曾经把26个小时定义为自己的一天,这样就可以在同等休息的情况下多走2个小时。”
他的妻子虎姣佼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探险家,她这次担任了温旭的探险经理,温旭说:“我每天用卫星电话和家里联系5分钟,不敢打太长时间,跟她联系的时候,既要说当时的探险情况,包括天气、身体等状态,也稍微说一些体己话。”
2020年1月10日,温旭终于抵达南极点,“到南极点的时候,首先的感觉是终于见到人了,这一点太重要了。因为之前从视觉到嗅觉是全方位的孤独,除了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其他什么也看不到,这种孤独是非常强烈的”。
根据原来的计划,温旭到达南极点之后,要继续走到对面的大陆架,后边还有600公里的距离。他用风筝滑雪的方式继续往前走了大约100公里,但由于天气极差,持续狂风把表面的积雪吹得起伏很大,没有飞机起降的条件,到对面的大陆架后难以撤离,被迫提前结束,回到南极点乘坐飞机离开。
在南极点同担任后援和保障的探险公司会合后,温旭离开南极。一个人在“白色沙漠”中度过两个月后,温旭特别向往人多的地方和绿色。
闻到空气中青草的芬芳,温旭说:“感觉特别幸福,看到绿色的树也特别高兴。最大的感受是要去爱,不仅是爱人和事,也包括爱地球、爱自然。”
谈及未来的计划,温旭说,自己除了探险之外,还有科学计划要实施,也希望能继续呼吁更多的人关注气候变化。
综合《扬子晚报》《北京青年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