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山区钢花村街道120社区一间不足5平方米的阳台上,84岁的郭世龙轻轻抚摸着工作台上泛黄的竹简,不时还捧着竹简在鼻尖闻闻。从钢铁车间到竹简世界,从普通工人到文化传承者,郭世龙诠释了永不倦怠的匠心。他的故事,就像他雕刻的竹简一样,每一道刻痕,都承载着岁月的记忆,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因爱学习被武钢招工
“1953年,我12岁,在湖北当阳的小村庄,攥着一角二分钱跑了两三里路,到镇上的新华书店买了人生中第一本书——《唐诗》。”郭世龙回忆起这段往事,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憧憬的少年时代。
当时的他,面对《唐诗》里看不懂的文字,没有丝毫退缩。他拿起《四角号码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查阅,即便连主谓宾都还弄不明白,可那股强烈的求知欲,却在心底扎下了根。“那时候就觉得,这些文字背后肯定藏着好多有趣的东西,我一定要弄明白。”郭世龙说道。
5年后,命运的转折悄然降临。武钢炼钢厂招工的消息传来,众多年轻人都渴望得到这个机会,郭世龙也是其中之一。而他最终能脱颖而出,得益于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习惯——无论会议多晚结束,他都会留下来读报。“大家都忙着散会回家,我就想趁着这会看看报纸,了解点外面的事儿。没想到就因为这个,我得到了去武汉的机会。”
在钢花四溅的炼钢车间,郭世龙的学习能力展露无遗。1959年,他在砌砖比赛中夺冠;1962年,被评定为冶金炉三级技工,还当上了管理四种工业气体系统的班长。“不同的图纸放在什么样的位置,我都记得一清二楚。”郭世龙自豪地说。1980年,他的文章首次登上《武汉工人报》,那一刻,他无比喜悦。
与竹简结下不解之缘
20世纪80年代,郭世龙在单位就是小有名气的“办展能手”。闲暇时,他喜欢临摹柳体、颜体等各种字体,也正是这段练字经历,为他与竹简的相遇埋下了伏笔。
20世纪90年代,郭世龙有次前往湖北省博物馆参观,二楼玻璃展柜里沉睡千年的竹简文物,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当我看到那些竹简时,就像被一种力量吸引住了。我知道,这就是我一直寻找的东西。”从那以后,郭世龙便痴迷上了竹简。
给工地运送竹跳板的陈师傅出现了,郭世龙一眼就盯上了他卡车上的青竹。“这是随州的竹子,做跳板最结实。”陈师傅带着随州口音的话,在郭世龙听来,却有着别样的意味,那是知音之间的共鸣。“我当时就知道,他懂竹子,我也爱竹子,我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此后的15年,陈师傅成了郭世龙的竹子“供货商”。郭世龙对竹子的购买毫不吝啬,一买就是七八十根。“他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站在阳台上摆弄竹简,一站就是三四个小时,真是太痴迷了。”郭世龙的老伴笑着说道,言语间满是无奈与宠溺。
当陈师傅退休时,郭世龙特意备下茅台酒,想好好感谢这位多年的老友。陈师傅却只是摆摆手,两人相视一笑,那份默契,胜过千言万语。
竹简上的文明坚守
2000年,在一位大学教授的指点下,郭世龙迷上篆书的精髓。此后三个月,他全身心投入篆书雕刻的钻研中。“那段时间,我连做梦都在想竹简上的篆体怎么写才好。”郭世龙说道。他的手边时常放着一把戒尺,时刻警示自己:“我要做,就必须把它做好。”
终于,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2003年,《出师表》篆体竹简问世,那在竹简上舒展的篆体,犹如长袖善舞的古人,生动而富有韵味。“看到成品的那一刻,我觉得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郭世龙感慨地说。
如今,郭世龙已完成20余部作品,包括《岳阳楼记》《道德经》等。
从笨重的方形木架到轻巧的工字型雕刻台,四代工具的演变见证着郭世龙的智慧与匠心。“第一代雕刻台有五斤重,转个向都要使出搬钢锭的劲。现在的工字形旋转雕刻台是我自己设计改良的,方便多了。”每一代雕刻台的改良,都凝聚着他的心血,正如他每部作品的背后,都是数百根竹片的筛选、数十次火候的试炼。
在郭世龙布满老茧的指间,我们看到了他对技艺的执着,对文明的坚守。
(文/程艳 实习生程稣娅 通讯员代珺怡 图/喻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