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生养育我们十个儿女,六个哥哥姐姐现在老家务农,最小的我生活在省城。母亲一生出过的远门,是我住的省城。她一生就守在长江边一个叫白龙港的小镇过日子。母亲的一生都在为柴米油盐奔波,每每回忆起这些生活碎片,一幅幅场景仿佛铁轨上正在穿行的火车,历历在目。
柴
柴,升腾出温暖的火焰,犹如母亲亲切的脸,只有我们知道,构成柴的元素,是母亲一生的勤劳、善良与智慧。
我小的时候,在人多田少的故乡,柴是“奇缺”之物。母亲每年要利用寒暑假带上三哥、四哥和我,到离家较远的野湖、荒地去砍柴。砍柴、担柴回家的过程,辛苦自不必说,手掌、脚板起泡,手臂、腿脚划伤是常有事,恼人的还有与蚊虫、野蜂、毒蛇、狗群作斗争。母亲很有经验,砍柴之前都要用干草点一堆火,对要砍的区域用烟熏一熏,用扁担扑打一阵,以驱赶蚊虫、野蜂和毒蛇。
米
关于米的回忆,乳白、温馨而柔软,是母亲凝固的心血。
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时我们家每个人一年的口粮数。每年我们家至少差三个月的口粮。这所差的口粮,主要靠母亲在不到一亩田的自留地生产,在收割季由母亲带我到附近生产队去拾捡粮食。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就像一副石磨,从未停止运转,一天除了洗衣、做饭,大部分时间都在自留地忙碌。
自留地从没有空过,有时还是立体套种。红薯、玉米、土豆、蚕豆是必种的,因为我们在一年中要吃半年的大米套煮红薯、玉米、土豆、蚕豆等杂粮。黄瓜、南瓜、丝瓜、辣椒、茄子、大白菜、萝卜、莴苣、豆角等,是我们一年四季的菜篮子,但尝鲜的不是我们,母亲要把它们卖给小镇人,我们穿衣、上学等家庭用度都由此而来。
油
油,漂浮在我们的生命里,苦涩的岁月由此滋润丰盈。
食油,在当时也是稀缺物资。母亲的办法是每年多喂几头猪。猪的板油、肠油和肥肉,便成了我们主要的食用油。
母亲还有一片“秘密花园”,屋后的小河边于春季枯水时种一季油菜,相当于开荒,每年打下的油菜籽一般都可换回近30斤菜籽油。那些金黄的油菜花肯定还记得,这都是母亲的功劳!
盐
盐,至今还留在我们的血管里,坚硬我们的骨头,淡淡味道里,都是母亲的劳作与智慧。
盐像食油一样,也要凭计划票才能买得到,计划外的,则要价高。母亲的点子很多,割马草,1分钱1斤,卖给搬运站的人;割猪菜,1分钱1斤,卖给收猪的食品站。母亲说,只要勤劳,就不怕没饭吃!
真正的“盐罐子”,是我们家养的一群鸭。鸡不好养,爱走瘟,母亲就养鸭。1个鸭蛋能卖3分钱!
江汉平原上,铭刻着和母亲生活的点点滴滴。滚滚长江水,载满了母亲用行动教会我们的勤劳与坚毅。此情此景,终生难忘。
徐德友(62岁)
洪山区洪山街道景江社区